他抓进他的指缝,十指相合。
“安德烈。”
他细喃他的名字,温软的唇,掠过他的指稍、指腹、指蹼……无所遗漏。
一身的湿汗,安德烈掀开被毯,坐起。
墙壁上的挂钟已指向下午四点半,他睡得昏昏沉沉,疲乏感却一点也没减少。
他已习以为常,他又梦见了他。
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打火机,咬住,点燃。
盘萦的烟雾,将这一方空间映衬地更为暗沉。
斜靠在床头,慢慢地弹着烟灰。
2年多了,关乎那个人的记忆没减反增,时而,他便会做客他的梦境。
小屋依然是那个小屋,他们无数次在梦中相拥,呢喃着彼此的名字,肌肤的触感、体内的热火,比真实的还要真实。
安德烈知道,这样不正常。
多少次,他含着泪,带着懊恼醒来。
那日一别,他没能再找到他,他不知道他是死是生,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亵渎……直到两日前。
烟已燃得差不多,啜掉最后一口,安德烈将它拧灭。
玻璃烟缸中栽种满烟蒂,泛白的烟灰粘黏到手上,他搓搓指头。
视线再转向了烟缸旁,在那里,躺放着一份两天前的报纸。
报纸的主页被一幅黑白相片占据,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上,一侧是来自四个不同战胜国的法官们,一侧是成排连坐的纳粹分子,他们在持械警员的看守下,戴着翻译耳机,表情犹如丧家犬般阴沉。
这可不是一战结束后,德国人自己审判自己的“莱比锡闹剧”
了。
1945年的5月8日,德国投降,同年9月2日,日本递交投降书,轴心国覆灭,十年(三)脱下帽捻在手中,男人边走边看向两旁错落的房屋。
木制的屋墙上,约定好似的粉刷上了暖色系的涂料,浅紫、粉红、橙黄……或敞或掩的窗台前,盛满了开得乖巧、妍静的窗台花。
小镇的居民们似乎对植物有着特殊的喜好,一路走来,花簇与绿株近乎随处可见,就连空气中,也飘游有各种颜色的香气。
紫色的薰衣草,白色的油橄榄,淡粉的山茶与紫红的玫瑰……“特里盖司……”
男人嚼咬这串生疏的名字。
时间往回倒推十年,这个地名还未出现,地图上也不曾标识。
独徜其间,他寻不见一丝熟悉的痕迹,就仿佛走访在他从未达到过的地方。
直到走到岔路的尽头,彼处是一条笔直的河道,如镜的水面倒映出岸畔葱郁的植被,孤零零的小舟栓着纤绳,浮靠在岸旁。
徐风吹起一层淡蓝色的涟漪,男人靠近它,默视良久。
没错,他记得它。
由人工开凿出的一条水渠,那几年却总是干涸,一干,暴露在外的河床上沉积的泥污便会散起驱不散的恶臭,更不要说汲水饮用了。
午后的阳光,稍微有些晕眩。
想想,男人摸出了怀表。
表面上,时分针已指向下午两点四十三分,不知不觉中他走了近四十分钟。
揣好表,男人拄起手杖,顺着河岸往北走去。
在这个时间点上,法兰西的别处已经开始享用下午茶了。
可这里的茶馆、咖啡厅却依然阖着门窗,仅有一块木刻的“欢迎光临”
牌,孤零零地挂在门把上,告之过往的人它仍在营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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