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融被那一点光点亮了眼瞳,他在昏暗中拿起煤油灯的灯座,一刻不停地凿,像是要把这道光明凿开。
不知过了多少天,底座凿烂了,手上甚至磨开了皮肉,渗出血液,这条至深的裂痕终于成为了一道豁口。
冯融盯住那点光明,看了没多久,撑不住昏昏睡去了。
再醒来时,冯融揉了揉双眼,屋里有淡淡的光明,应是白天了。
墙角渗透进更为灿烂的日光,在灰黑色的屋子里,铺开放射性的光束,肆无忌惮的,让人快乐的。
而除却这点日光,又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冯融在一瞬间怔住,以为是错看了。
良久,他从地上艰难爬起,试探着向那头伸出了手。
红花。
缘着这道裂痕生长进来的一簇红花,它会是真的吗?那只手,沾满泥沙的手,血渍干涸的手,原先是那样无暇的手,从低处够去,在触到那殷红的花瓣的一瞬,有了轻微的颤抖。
冯融笑了,笑声从干哑的嗓子里撕扯出来,他忍不住咳了起来,咳着咳着,竟不自觉地落下泪来,泪水糊在面容上,又滴落到满是尘埃的地上,他用疯疯癫癫地呓语说:“你……也是来看我的吗?”
屋子里,有祖父,祖母,有爸爸,妈妈。
在陪伴着他。
继而有朝露,有初阳。
前者顺着花枝淌到他污浊的手掌上,后者描摹他眉眼,刺目得几欲落泪。
这场戏拍了一天一夜,顺序打乱了,剪辑交给后期工作。
这并不妨碍江倚槐的发挥,当他抚摸着花瓣呢喃之时,有几个场务在一旁偷偷红了眼眶。
江倚槐与娄畅交换了一点想法,而后回到剧组包下的民宿清洗休息。
娄畅做了短暂的休整,投入村民村长戏份的拍摄。
其他演员的状态也都不错,拍至晚上,也基本顺利,剧组还在当地居民带领下,吃了一顿别有风味的土产夜宵。
地把她掼倒,头也不回地跑了。
冯融在村边的林子里藏了许久,直到黄昏,才继续往城市里跑。
但运气这种东西,他或许天生缺乏,没跑多远,就在城郊的公路边上遇见了开车回来的村长刘老翁。
刘老翁没有带他回去,他叹了口气:“我送你一程。”
在刘老翁的车上,冯融换了一身老气却干净的衣服,刘老翁给了他一些钱,说是够他在城里过四五天。
他们说了许多话,天南海北,又都无关紧要。
临别时,冯融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与这个村长相识十多年,看惯了他的无能和冷漠,此刻却做梦般地接受他的馈赠。
冯融干巴巴地道了谢,下车时,在车槽里看见一朵有点干瘪的红花,他拿起来:“这是?”
“啊……”
刘老翁眯了眯眼,“那是我小女儿柔柔的花,她总三天两头地缠着我,带她去买花。”
早该想到的,秋天,怎会有花开。
“你看现在秋天了,外面也没有卖花婆,前些日子我就带她去了城里,那儿有花店,我给她买了好几束,估计就是……”
刘老翁说了多少,冯融没再听进去。
他们作了挥别,甚至说了“再见”
,但有的人一经分别,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
车子在接近城区的一个站台前停下,而后,转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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