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便不多问了,只坚持与她约定了“下回”
的日期。
高阳走出一射之地,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甘露殿的内宦郭义便小跑了来,这两年,郭义凭他的机灵与高阳厚赐的金钱从殿外洒扫的小内宦升入殿中服侍了。
“公主大安。”
郭义跪下与高阳见了个大礼。
高阳道:“起来说话。”
郭义起身,哈着腰:“多谢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甘露殿那新来的宫婢是怎么回事?”
郭义也不知原因,道:“那原是武才人,本该昨夜侍寝的,不知怎么惹怒了大家,大家将她贬做宫婢。”
高阳皱了下眉,问:“昨夜可有异况?”
郭义对昨夜心有余悸,脸上的血色都退了不少,连声道:“有,有。”
不等高阳再发问,他便一五一十地说了:“昨夜更深之时,东宫鼓乐大作,间或夹杂了喊杀声,大家命人去看……”
那死去的宦官也是与他们一道当差的,平日里常有往来,不过一会儿,一个活生生的人便被打得血淋淋的断了气,郭义等人怕得很,打定了主意往后事关皇太子,能避则避。
高阳便估计着阿武是撞到陛下的余怒了,具体情形还要寻机当面说上回话才好。
由于有前世的经验,高阳并不担忧阿武会遇不测,只是这回重新亲历,她的心便多了许多牵挂,恐阿武骤然卑微,为下所欺。
被她牵挂着的武媚娘同样也想着她,今日在甘露殿相遇,她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又见公主当她为不相干之人,她心下虽苦涩,也知这般是最好的,圣上多疑,能少一事是一事,她一婢子,先前也不过区区一才人,如何解释是怎么得公主纡尊降贵结识的呢?武媚娘竭力行本分,侍奉皇帝起居,皇帝亦只当她宫婢相待。
如此相安。
大兴殿,群臣早朝,武媚娘为宫婢,初次见识皇帝早朝的盛况,大臣们手持象牙笏,恭敬觐见。
武媚娘侍立高台之上,心内紧张忐忑,然而初见这样的情形不知怎么竟又有些压抑的兴奋与不知从何而来的渴望。
殿上,魏徵上疏谏皇帝:“陛下爱魏王,令移居武德。
此殿居东宫之西,向者海陵尝居之,时人不以为可;而今虽事易时移,臣亦恐魏王之心,不敢安歇也。”
海陵即是高祖三子元吉,追封为海陵王。
魏王闻言暗恼,恨魏徵又误他,抬头见皇帝有被说动的迹象,心下一动,出列赞同魏徵:“儿臣请回府居住。”
武德殿临近东宫,从前是海陵王的居所,元吉于此与建成谋,成今上之大患。
这么一说,似乎的确不合宜,皇帝一想是自己轻率了,纳了魏徵的谏言,遣魏王回府居住。
又心疼将魏王置于此地,想到先前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称魏王月给逾越太子的事,便道:“魏王招士著书,大开馆舍,其用度大涨也在情理之中,为与太子区处,便撤太子用度之上限,内库任其取用。”
大臣们已驳了皇帝一回,不敢再驳一个对谏臣不能容忍,一个对教过自己有半师之谊的臣子尚且派人暗杀的皇储,满朝上下十分忧心自己的前程,将来,新君若有行将踏错,为臣者,谏是不谏?若谏,这条命还要不要了?若不谏,臣子的本分如何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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