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溶的眸色渐渐暗下去,看着杜衡继续为顾簪云敷粉描花,突然开口道:“杜衡,你先退下吧。”
顾簪云与杜衡一道疑惑地转过头,想了想,杜衡还是一福身退下了。
顾簪云有些奇怪:“怎么了?”
萧昱溶微微一笑,直起身子一步一步走过来:“元元可听说过什么闺房趣事?”
顾簪云挑了挑眉。
萧昱溶自妆台上拿起一根螺子黛,半俯下身子,轻轻扶住顾簪云的头,声音含笑:“《汉书张敞传》有记载:‘常为妇画眉,长安中传张京兆画眉妩。
有司以奏敞,上问之,对曰‘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
上爱其能,弗备责也’。”
一个小故事说完,眉毛也刚好画完了。
是汉时的远山眉,细长,舒扬,颜色微微淡了些,像是水墨画里远景中那最后缥缈的一笔勾勒出的山峦。
顾簪云没有移开视线,依旧静静地望着萧昱溶。
萧昱溶亦然。
半晌,他将身子俯得更下了些,温热柔软的唇轻轻贴上了顾簪云额间的那朵落梅。
-再想拖得久一点,也还是拖不了太长时间。
萧昱溶纵是再心不甘情不愿,这新婚梅花唇脂回到问松堂的时候,还是半上午。
这一番在旁人家里都是头等大事的敬茶竟然没有花去两人多少时间。
萧昱溶倚在榻上看书,顾簪云就坐在一旁绣花。
京城金秋时节的阳光灿烂,透过支起来的窗户大幅大幅地铺展开来,照得一室都落在了金色的暖融融的秋阳里,桌案上的琉璃瓶流光溢彩,她方才随手插的几枝万寿菊也被这阳光映得鲜活不少。
顺着窗户望出去,廊下正盛开着大片的月季和菊花,团团簇簇,蝴蝶在一旁飞飞停停,热闹得紧。
微风吹进来,拂动了顾簪云颊边的碎发,送来了淡淡的花香。
一点慵懒的倦意、一点浅浅的欢喜,忽然就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心头。
手里的那幅鸳鸯戏水才绣了两针,她静静地凝视着窗外,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昱溶抬头,看她一眼,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
顾簪云微微摇头,“只是觉得……有些不大真实。”
她从前想过的赌书泼茶,琴瑟和鸣,寻常人家的竟然真的就这么实现了,如此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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