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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设着灵堂,香案、棺木都还在,但已不见守灵的奴婢,大约是破城时吓破了胆,丢下差事逃了,这时只剩梁头披挂的白绫被窗口灌进的寒风裹得纷飞乱舞。
火盆里的灰烬依稀都还是他头天离开时的样子,现在看来却恍如隔世。
他重新点起长明灯,在火盆里燃起一串纸钱。
灰烬中拱起火光,被透进阳光一照,显得苍白无力。
裴玄思似乎也疲累了,坐倒在满是尘灰的蒲团上,怔眸望着那团混在光影中似有若无的火焰。
“阿漓,瞧见了么,我做到了……可你,为什么不愿意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出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好好待你一生一世,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我!”
他忿然狂吼,声震屋宇,跟着一拳打在自己肩头上,胸口气血翻涌,立时涌出喉咙,顺着唇角滑落下来。
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戾色渐渐从他眼中褪去,人颓然向旁一靠。
盆中的纸钱将要烧尽,火苗越来越小,终于只剩萤虫般的星星点点。
裴玄思的双眼也随之暗淡下去,像一池沉寂的死水。
“他们说你落了水……天寒地冻的,在那边一定也冷得厉害吧……”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解下那件厚重的赭黄袍,走到棺木旁,在上面掸了掸,正要把衣裳披在上面,蓦然瞧见棺盖的榫头是错开的,上下也闪着缝。
一霎的怔愣后,他伸手掀开棺盖。
里面没有她,甚至连铺垫都没有,竟然是空的!
裴玄思浑身一颤,整个人凝伫在那里,连思绪都像被抽尽了,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轻盈的脚步声在廊间响起,隐约还有股淳糯的粥水香气,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
他霍然回头,迎面就见姜漓手上端着陶釜走进来,一身素衣淡裙,肩头披着袄子,就像平常早起,刚置备了朝食回房。
“回来了。”
她看清是他,只淡淡一讶,唇角便嫣然弯起娇丽入骨的微笑。
说话间,纤巧的鼻牵得一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裴玄思的眼眶早已模糊,泪水扑簌而下,身板重新挺立起来,抖开赭黄色的团龙袍,大步向她走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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